江听芙从房间出来时已经傍晚了。
一开门,她就闻到了一股焦糊的香味。
温舒在厨房里噼里啪啦地做晚饭,老旧的油烟机轰轰响。
江玉山在换浴室里的灯泡。
回头瞧见她,一张老脸笑开了花:“睡醒啦?先坐会,马上就能开饭了。”
温舒听见声音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温婉的笑意有些挂不住:“芙芙,今天的晚饭是妈妈做的,妈妈太久没下厨了,可能味道不是很好,芙芙别嫌弃。”
客厅里的吊灯散发着暖***的光线,给破旧的房子平添了几分温馨。
江听芙甚至生出一瞬的错觉。
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也不是太糟糕,要是哥哥在就更好了。
饭桌上。
一家三口默不作声地吃着晚饭,江听芙看了看二人的脸色。
突然开口:“爸、妈妈,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从家里破产到现在,温舒和江玉山心里想得都是怕她吃不好睡不好,对让她找工作的事只字未提。
可江听芙心里清楚,她现在已经不是江氏大小姐了。
好歹***也是好吃好喝养了她二十几年,总不能破产了还啃老吧。
温舒和江玉山对视了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
女儿不哭不闹还肯出去找工作是好事,可他们心里怎么都不痛快。
“芙芙都去找工作了,爸爸自然也不能闲着。”江玉山扯出一道笑容。
温舒也跟着接上话:“那我就在家里把剩下的家务收拾好,也出去约约平时来往的那几个太太们,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江听芙点点头。
低头刨着碗里的饭。
夜里。
江听芙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会觉得床太硬,一会觉得外面空调外机的滴水声吵。
一直熬到凌晨三四点,她才终于顶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
翌日一早。
脸上就水灵灵地挂着两个大黑眼圈。
浅浅化了个底妆遮了遮,江听芙又把其他的指甲剪成和劈断的指甲一样长,换了身偏正式的套装。
她唯二剩的两个包,一个基础款,一个限量款。
江听芙背了限量款的那只。
毕竟江听芙对找工作的事情心里也没底,她纠结了一番,还是打算把那只包拿去二奢店卖掉。
出门时。
江听芙又接到了高特助的打来的电话,无非是劝她去鼎州工作的。
江听芙是真不知道裴青序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整个京都都知道她江听芙是裴青序的前妻,江氏又刚刚破产,她要是敢去鼎州上班,明天头条上挂的就是她:
惊,风水轮流转!
曾经甩了裴家太子爷的江某芙,破产后竟灰溜溜跑到前夫公司上班,这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陷......
裴青序,好歹毒的报复手段。
江听芙气得踩上小高跟就噔噔噔出门了。
可很快,她这股气就散了。
江听芙先是去银行里将手头的澳元换了五千块钱,又去打印了几份简历,一一去好闺蜜禾圆圆给她列好正在招人的公司投递简历。
可没想到,江听芙前脚刚出了这些公司的大门,立马就有人给她打电话。
无一例外,都是委婉拒绝她的。
江听芙甚至还听出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这些公司有好些都是***之前生意场上的好友,如今却对她避之不及……
临近中午。
即使是刚入秋不久,太阳也热得让人烦躁。
江听芙买了一杯咖啡,花了她五十八块钱。
呜呜肉疼!
原来钱这么不经用。
她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下,拿出手机给禾圆圆发信息。
:圆圆,你跟我说的这些公司我都去了,好像不太对劲,我刚出大门就打电话来把我给拒了
过了十分钟,禾圆圆才回她:啊怎么会这样,芙芙,不好意思啊,可能是因为最近江氏破产的事沸沸扬扬,大家都怕被牵连,是我考虑不周,害你白跑一趟了。
江听芙看到消息叹了口气。
回她:没事圆圆,你也是好心替我着想。
难怪高特助三番五次叫她去鼎州,话里话外还说她不好找工作。
原来是这么个事。
如今出来四面碰壁,江听芙更没脸去鼎州了。
问就是自尊心作祟。
江听芙摸了摸手边的小羊皮包包,愣是心疼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阿包,跟着我受苦了,给你找个新归宿吧。
江听芙打了个车到京都繁华地带最大的商场,又花了八十块钱。
鼎盛商场,裴家的产业。这里不仅有各种大牌专柜,还有只收限量版包包的二奢店。
江听芙从前是商场的黑金会员,又是商场的前老板娘,自然人人认得。
一走进二奢店,店长就闻风出来迎接她了,神情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也是,都破产了,自然是来卖包的。
江听芙的包就没有成色差的。
这只仅剩的限量款包包还是今年上半年的新款,即便是卖二奢,价格也只涨不贬。
江听芙看着店长满眼精光地打量着她的包。
索性取下往柜台上一放:“我这包买回来总共就背过两次,按市价的话还要在原价上多加三十个,你若肯收,我原价出,但我急用钱,你能不能立马给我打款?”
按原价也有一百多万了。
够她们一家三口租个好点房子撑一段时间了。
一听“原价”两字,店长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好说、好说,江小姐,容我打个电话跟经理沟通沟通。”
江听芙点点头。
店长一走,她身边立马空了下来,连请她去坐着等的人也没有,只留她一人在柜台前站着。
世态炎凉。
江听芙如今被打击得都麻木了。
她单臂倚靠在柜台边,身子微微倾斜着,一头冷棕色的长卷发随之散落在左肩,衬得她整个人白得好似发光。
一身剪裁得体的套装勾勒出姣好身形,细白修长的腿,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
让人瞧着就觉得心情好。
“裴总,那好像是江小姐。”
裴青序每个星期都要回一趟老宅陪裴老夫人吃饭。
裴老夫人近来身子总不大好,裴青序每次回去都亲自去挑件礼物哄老夫人开心。
听见高特助的话,裴青序不经意地抬头望去。
正好看见江听芙拧着眉心,像是不适般轻轻扭动着脚踝。
那双鞋很高,还是细跟。
见自家总裁不出声,高特助的馊主意油然而生:“裴总,江小姐去二奢店肯定是手里头没钱了,去卖东西的,不如咱们现在过去,正好借此机会说服江小姐进鼎州……”
“高旭。”裴青序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高特助还在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裴总,怎么了?”
裴青序凌厉的眼神带着威压,语气里是不经意察觉的冰冷:“我只是出于人情让你说一说场面话,并没有很想让她进鼎州,懂了吗?”
高特助愣了。
不想吗?
那为什么接江小姐电话的时候还要让他开免提?
高特助不懂:“裴总,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