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哲身后，重新回到座位。

一桌子的人，目光各异，但都带着同一种情绪。

鄙夷。

陆哲的父亲，陆氏集团董事长陆振华，仅仅扫了我一眼。

随即，他转头继续与身边的生意伙伴高声谈笑。

仿佛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摆设，弄出点声响都惹人嫌。

陆哲按住我的肩膀，强迫我坐下。

「爸，妈，安安不是故意的，她就是笨手笨脚。」

他替我解释，话里却听不出半分维护，全是撇清。

准婆婆李芳冷哼，用餐巾擦拭嘴角。

「笨手笨脚？我看是压根没长脑子。」

「瑶瑶那条裙子十几万，她赔得起吗？」

我小声开口，声音怯怯的。

「阿姨，对不起，我……我可以赔的。」

李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赔？拿什么赔？拿阿哲每个月给你的零花钱吗？」

满桌顿时爆发出哄笑。

我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十五年了。

十五年前，陆振华用骗局盗走我父亲顾远航的核心专利，创办了陆氏。

我父亲因此一蹶不振，患上重度抑郁，在我十五岁那年撒手人寰。

而陆家，住着我家的别墅，经营着我家的公司，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

他们甚至以「资助者」的姿态出现，让陆哲来追求我。

他们不是仁慈，是怕。

他们怕我，怕我这个顾家唯一的血脉，成为他们的隐患。

所以，他们要用婚姻这座牢笼，把我彻底驯养成一个废物。

一个漂亮、听话、只懂依附他们的草包。

这个漂亮草包，我演了五年。

这时，陆瑶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

她坐回位置，眼睛红红的，狠狠瞪着我。

「顾安，你就是故意的吧？看我穿新裙子，你嫉妒？」

我立刻摇头，眼泪说来就来。

「没有，我没有……瑶瑶，对不起。」

我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显然取悦了陆瑶。

她故意拔高音量发难：

「那你倒是说说，今年秋冬巴黎高定的主题是什么？」

「你不是最爱这些奢侈品吗？」

她知道我除了认识几个logo，对时尚一无所知，存心要我当众出丑。

所有人的视线都压在我身上，等着看笑话。

我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

「我不知道什么高定主题。」

「我只知道，阿哲送我的包包最好看。」

一句话，既吹捧了陆哲，也满足了陆瑶的虚荣。

陆哲的脸色果然缓和下来。

他满意地摸了摸我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听话的宠物。

「算你机灵。」

李芳的脸色也缓和了些。

「还算会说话。以后进了我们陆家的门，就得多学学怎么伺候人，怎么看人眼色。」

我乖巧地点头。

「嗯，我会的，阿姨。」

我在心底冷笑。

伺候人？

不。

这场国庆家宴，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断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