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林老师冲了进来，额头上带着一层薄汗。

“王主任！”

他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然后坚定地挡在了我身前。

“王主任，这件事是个误会。陈旭同学家里出了变故，我只是暂时收留她，已经跟校领导报备过了。”

王主任靠回椅子上，皮笑肉不笑。

“林老师，报备是一回事，影响是另一回事。”

“现在学校里风言风语传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

“你年轻，有冲劲，想帮助学生，这我们都理解。但是凡事，要讲个度。”

林老师的拳头握紧了。

“主任，陈旭是个好学生，她的人品我敢担保！”

“你担保？”王主任笑了，“你拿什么担保？你的前途，还是你的饭碗？”

他的目光越过林老师，落在我身上。

“陈旭，学校给你两个选择。”

“一，立刻从林老师家搬出去，自己找地方住。”

“二，学校给你联系一所寄宿制的职业学校，你转学过去。”

这已经不是威胁了。

这是驱逐。

我死死咬着嘴唇。

林老师脸色煞白。

“王主任，你不能这么做！她还是个孩子！”

“正因为她是个孩子，才要为她的未来着想！继续这样下去，她就毁了！”王主任说得义正辞严。

我看着林老师为我据理力争，看着王主任油盐不进的嘴脸。

我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连累林老师。

奶奶说过，不要把自己的磨难，变成别人的负担。

“老师。”

我轻轻拉了一下林老师的衣角。

他回过头，眼里满是焦急和歉意。

我对他摇了摇头。

然后，我转向王主任。

“我选第一条。”

“我今晚就搬走。”

从德育处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和林老师一路无话。

回到家。

林老师的未婚妻也在。

她是个很温柔的姐姐，给我递过一杯热牛奶，欲言又止。

吃完饭，林老师把我叫到书房。

“陈旭，对不起。”

他低着头，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愧疚。

“是我考虑不周，把你卷了进来。”

我摇摇头。

“老师，不关你的事。”

“是我姑姑。”

他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会再去找校长，这件事……”

“不用了，老师。”我打断他。

“您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那你……”

“我能找到地方住的。”

我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从书房出来，我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几件衣服，几本书，一个书包就能装下。

我把换洗的衣服叠好，放进书包。

客厅里，传来林老师和未婚妻压低的争吵。

“……她姑姑都找到我单位来了！”

“……说我们带坏了她侄女！”

“……老林，我们也是要过日子的啊……”

我拉上书包拉链的手，停住了。

原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奶奶，您说得对。

大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当人要往下倒时，所有人都会来推一把。

我背上书包，走到客厅。

他们停止了争吵。

我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老师，师母，谢谢你们。”

“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老师想说什么，却被他未婚妻拉住了。

我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

我找了个公园的长椅坐下。

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被我捏得有些发皱的彩票。

明天就开奖了。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吗？

我看着那串数字，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奶奶，您一生不信命，不信运气。

为什么最后，却留给我一件最需要运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