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午夜啼哭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念念又醒了。不是被尿憋醒的那种烦躁哭闹,
是喉咙里卡着东西的窒息感。她拼命蹬着藕节似的小腿,可襁褓绑得太紧,连翻身都做不到。
黑暗里有双眼睛盯着她,带着冰箱冷冻层的寒气。「小祖宗又饿了?」
刘翠芬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钢管。念念想摇头,可婴儿的脖颈软得像棉花。
她看见那个穿着粉色碎花睡衣的女人掀开被子,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
在她脸上割出三道阴影。这不是妈妈,妈妈身上有甜甜的奶香,
而这个女人……有股油烟和嫉妒混合的怪味。奶瓶塞过来的时候带着股塑料焦糊味。
念念的小嘴巴被粗暴地撑开,冰凉的液体灌进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
她能感觉到女人的指甲掐进她的腮帮子,力道大得像是要把这团嫩肉拧下来。「哭什么哭?」
刘翠芬突然压低声音,「你妈不要你了,你爸也快不要你了。」念念的哭声卡在喉咙里。
她看见女人从床头柜摸出什么东西,银色的反光在黑暗里一闪。是体温计,
昨天护士阿姨就是用这个夹在她咯吱窝里的。可现在,
刘翠芬把那根冰凉的金属棍塞进了她的纸尿裤。好冷。比冬夜里没暖气的瓷砖还冷。
念念的小肚子猛地一缩,生理性的恐惧让她浑身发抖。她想抓住女人的手,
可婴儿的手指连握拳都费劲。那根金属棍还在往里顶,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恶意。
「再哭就把你扔去喂狗。」女人的声音贴着她耳朵,热气吹在耳廓上,却比冰锥还刺骨。
念念突然想起白天的事。妈妈抱着她在客厅转圈,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在妈妈新买的香奈儿围巾上跳舞。爸爸从后面搂住***腰,下巴搁在妈妈肩膀上,
说「我们念念以后要当艺术家」。那时候刘翠芬就站在不远处的绿萝后面,
手里的吸尘器嗡嗡响,可念念分明看见她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针,直直扎在自己脸上。
金属棍还在动。念念觉得小肚子里像揣了块冰,冻得她连哭声都变调了。她开始后悔,
刚才不该那么用力踢翻奶瓶的。可她真的喝不下,那奶里有股肥皂味,
就像刘翠芬早上给她洗奶瓶时,故意没冲干净的那种味道。突然,楼下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刘翠芬像被烫到似的弹起来,体温计「啪嗒」掉在地毯上。
念念看见她手忙脚乱地把体温计塞进睡衣口袋,又抓过旁边的湿巾胡乱擦着念念的嘴巴。
百叶窗缝隙里的月光突然被挡住,是女人的影子压了过来。「乖啊,笑一个。」
刘翠芬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腻的,像往白开水里猛倒了半罐蜂蜜,「爸爸妈妈回来啦。」
念念的眼皮越来越沉。不是困,是那种四肢百骸都被抽走力气的虚弱。
她看见女人的脸在眼前模糊成一团粉色,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爸爸的皮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念念今天乖不乖?」
***声音从门口传来。刘翠芬抱着念念迎上去,身上的焦糊味突然变成了甜香。
念念的小脑袋靠在女人的肩膀上,
能清晰地闻到她睡衣领口别着的香薰片——那是妈妈最喜欢的祖马龙英国梨,
昨天还放在主卧的梳妆台上。「可乖了,」刘翠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下午睡了三个小时,
刚才还自己玩拨浪鼓呢。」爸爸的大手摸了摸念念的额头。念念想张开嘴,
想告诉爸爸她喉咙里还有肥皂味,想让妈妈看看她被掐红的腮帮子。
可她连动动睫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黑暗像潮水般涌上来,
把她吞没在无边无际的冰冷里。再次醒来时,房间里亮着暖***的夜灯。
妈妈趴在婴儿床边睡着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念念转动眼珠,
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个粉色的保温杯,杯身上印着「最佳月嫂」
的烫金大字——那是爸爸上个月给刘翠芬发的年终奖,据说比***包还贵。
小肚子又开始疼了。不是饿,是那种拧着劲的绞痛。念念瘪瘪嘴,刚想发出点声音,
突然看见门缝里有团粉色的影子。刘翠芬就站在门外,手里攥着那个银色的体温计,
玻璃管里的水银柱停留在36.5℃。月光照在她脸上,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冷笑。
2消失的监控念念学会了假睡。这是她作为一个三个月大婴儿的生存智慧。
当刘翠芬的脚步声出现在走廊,她就立刻闭上眼睛,控制呼吸频率,连眼皮都不敢颤动一下。
可今天有点不一样,客厅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妈妈压抑的哭声。
「怎么会这样……」***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巾,一捏就碎。念念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她能透过婴儿床的栏杆缝隙看见客厅的情形:爸爸背对着她站在电视柜前,
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那是爸爸最喜欢的那套威士忌酒杯,
去年他生日时妈妈托人从苏格兰带回来的。「警察怎么说?」爸爸的声音比冰块还硬。
「说……说监控硬盘坏了。」妈妈吸了吸鼻子,「物业说可能是雷击,
整个小区的监控都断了三个小时。」念念突然想起昨天下午的事。
刘翠芬抱着她在客厅看电视,手里拿着块沾了水的抹布,在电视柜后面擦来擦去。
当时念念正啃着自己的脚趾头,没太在意。现在想来,
那个女人的手指一直在机顶盒旁边摸索,嘴角还挂着奇怪的笑。「三个小时?」
爸爸突然提高音量,「正好是念念午睡的时间?」刘翠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
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先生您别生气,」她***手走过来,
粉色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
再说念念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好好的?」爸爸猛地转过身。
念念第一次看见爸爸眼睛里有血丝,像冬天冻裂的水管,「她从床上摔下来!
额头磕出鸡蛋大的包!你告诉我这叫好好的?」刘翠芬的脸「唰」地白了。她后退半步,
后背撞到冰箱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我就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谁知道这孩子这么不老实……」「电话?」爸爸冷笑一声,
「是你儿子打来的吧?问你要钱买最新款的游戏机?」女人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念念看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四个半月形的血印。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
在她那件洗得发白的围裙上投下光斑,像极了监狱的铁窗。妈妈突然哭出声来:「都怪我,
我不该出去做SPA的……」「不关你的事。」爸爸的声音软下来,
他走过去搂住***肩膀,「是我请的人有问题。」刘翠芬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让念念的小心脏猛地一缩。「先生太太饶了我吧!」她开始嚎啕大哭,
声音尖得像警报器,「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娘要养,
我儿子还等着钱交学费……要是丢了这份工作,我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啊!」念念皱起眉头。
这个女人的眼泪掉得比自来水还快,可她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悲伤,只有算计。
就像昨天她给念念喂药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一边说着「宝宝乖,吃了药病就好了」,
一边把那勺苦苦的液体灌进她喉咙。「起来吧。」爸爸叹了口气。刘翠芬哭得更凶了,
身体瘫在地上像团烂泥。「我真的知道错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
「以后我一定寸步不离看着念念,就算上厕所都抱着她!」***哭声停了。
念念看见妈妈弯腰去扶刘翠芬,金色的手链从手腕滑下来,在阳光下闪了闪。「行了行了,」
***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爸爸突然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塑料桶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发出刺耳的响声。
「明天我会让张律师过来,」他盯着刘翠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解除合同,
工资翻倍结算。现在,收拾你的东西,立刻离开我家。」刘翠芬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就那样跪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却像突然被点燃的煤油灯,亮得吓人。
念念看见她慢慢抬起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离开?」
女人突然站起来,围裙上的面粉簌簌往下掉,「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念念?
谁来照顾这个家?」爸爸的拳头突然攥紧。念念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
像几条愤怒的小蛇。「你什么意思?」刘翠芬突然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黑色的,
方方正正,上面还闪着小红灯。念念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爸爸放在书房的录音笔!
昨天刘翠芬借口打扫卫生进去过三次!「意思就是,」女人把录音笔举到耳边,
轻轻吹了口气,「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3爸爸的秘密念念开始失眠。
不是婴儿那种睡颠倒的失眠,是成年人的焦虑失眠。她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
看着天花板上旋转的星空投影,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房间外的动静。刘翠芬还没走,
不仅没走,反而在这个家里更「自由」了。她会穿着***真丝睡袍在客厅晃悠,
用爸爸的**版钢笔写购物清单,甚至敢坐在主卧室的梳妆台前涂***口红。
昨天念念亲眼看见她把妈妈那条梵克雅宝的四叶草项链塞进自己的钱包,
动作熟练得像在拿自己的东西。「先生今天回来吃饭吗?」刘翠芬的声音从厨房飘进来,
带着刻意讨好的甜腻。妈妈正在给念念换尿布,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不了,」
她的声音有点闷,「说要陪客户。」念念的小鼻子动了动。妈妈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
不是爸爸常抽的那种古巴雪茄,是更廉价的混合型香烟。
她还发现妈妈最近总是躲在阳台打电话,手指把手机屏幕都快捏碎了。
「那我给念念做点南瓜泥吧?」刘翠芬端着个青花瓷碗走进来,
碗里的***糊状物散发着奇怪的甜味。「医生说这个月龄的宝宝该添加辅食了。」
念念立刻把头扭向一边。她记得这个碗,昨天刘翠芬用它装过老鼠药,说是家里进了蟑螂。
虽然最后倒进了马桶,但念念总觉得那股怪味渗进了瓷缝里,怎么洗都洗不掉。「她还太小。
」妈妈把念念抱起来,转身走向婴儿床。「医生说六个月以后再加辅食。」
刘翠芬的脸色沉了沉,手里的碗差点脱手。「可是隔壁王太太家的孙子,
三个月就开始吃米粉了……」「我们家念念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妈妈打断她,
语气冷得像结了冰。念念趴在妈妈肩膀上,看见刘翠芬的指甲深深掐进碗沿,指关节泛白。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女人的脸上,能看见她太阳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像有虫子在皮肤下游走。
「对了,」妈妈突然想起什么,「下午张阿姨会过来,她是爸爸请来的育儿专家,
以后你多跟她学学。」刘翠芬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南瓜泥溅得到处都是,
***的糊状物溅在她粉色的拖鞋上,像极了某种排泄物。「专……专家?」
女人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是啊,」妈妈抱着念念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育儿书,
「爸爸说念念最近总是睡不好,可能是喂养方式有问题。」念念的小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她看见刘翠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愤怒取代。女人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片,
手指被划破了也没察觉,血珠滴在***的南瓜泥上,像极了妈妈昨天买的草莓酱。
「我知道了。」刘翠芬站起来,手背在身后偷偷擦了擦血,「那我先去准备午饭。」
看着女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念念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妈妈翻书的手指在发抖,
书页被捏得皱巴巴的。而且妈妈明明认识很多育儿专家,
为什么突然要让爸爸请一个陌生的张阿姨?下午三点,门铃响了。念念被妈妈抱在怀里,
透过猫眼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女人站在门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公文包。不是育儿专家该有的样子,倒像是……「警察?」
妈妈突然失声叫道。念念的心猛地一沉。她看见那个「张阿姨」掏出警官证,
证件上的照片在阳光下闪了闪。而刘翠芬,就站在那个警察身后,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
手里还拿着那个黑色的录音笔。「林先生涉嫌职务侵占,」
警察的声音像冰锥一样扎进念念耳朵,「我们需要带他回去协助调查。」
妈妈手里的育儿书「啪嗒」掉在地上。念念抬头,看见***脸瞬间变得惨白,
像医院停尸间的床单。4医院惊魂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念念躺在婴儿床里,
看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瓶一滴一滴往下掉药水。
昨天的事像场噩梦:爸爸被警察带走时戴着手铐,妈妈当场晕了过去,刘翠芬抱着她「哭」
得惊天动地,说要「替先生太太照顾好念念」。「小可怜,」
小说《狠毒的保姆》 狠毒的保姆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