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突然炸开。沈青瓷手中的莲子羹碗被重重掼在桌上、温热的羹汤溅出来,顺着桌沿往下淌,在木质桌面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印子。
她猛地抬眼,眼底没有半分往日的柔和,只剩淬了冰的冷意。她语气嫌恶:”行了!一个监守自盗、倒卖国宝的败类,提他都脏了你的嘴!“
餐厅里刚缓和了一丝的气氛,瞬间冻成了冰。
王伟眼底极快地掠过-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快得像错觉,可嘴上依旧劝着。一副”只要你们好我都行“体贴模样:”青瓷,别这么激动,师父和婷婷还在呢。再说,事情都过去四年了,明远他或许是一时糊涂…
“过去四年又怎么样?”
沈青瓷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 “当年卷走北魏佛首是糊涂?倒卖国宝是糊涂?他那是黑心!是贪得无厌!是他,害得师父被业内人戳脊梁骨,害得我差点被踢出修复圈,这些能过去吗?”
师父也沉下脸,拿起筷子重重敲了敲碗沿,语气里带着斩钉截铁的冷硬: “没错!沈青瓷说得对!当初他连人带佛首一起消失,连句解释都没有!当年我真是瞎了眼,才把毕生手艺教给他、还想着让他接我的班!”
“早知道他是这样见利忘义的东西, 我就不该收他,省得现在丢人现眼!”
你们是这么想我的?!一点信任都没有?!
我飘在半空,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刻刀,在我早已没有实体的灵魂上反复切割、凿刻。
比四年前被王伟和古董贩子划烂脸时疼, 比被活生生封进石膏胚体活活憋死时更疼。 那是我最敬重的师父啊!我最爱的妻子啊! 信凶手不信我?!
可现在,他们提起我的名字时,语气里全是嫌恶和憎恨。在这样彻底的切割和睡弃后,那令人窒息的紧绷感竟慢慢散了。
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骂我让他们立场统一了,真是可悲啊。
师父开始给婷婷夹菜,叮嘱她多吃点。
王伟拿起纸巾,小心翼翼地帮沈青瓷擦掉溅在袖口的羹汤,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干百遍。
沈青瓷低头哄着琪琪吃饭,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他们围坐在暖黄的灯光下,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屋子里,言笑晏晏,像幅和睦美满的家庭画。
可我本该身处其中。 现在却被我的至亲至爱彻底抹杀,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像个从未存在过的幽灵。
可笑,真特么可笑。
这就是我的亲人。
血泪流淌,
记忆里里的残余温情抹杀了大半。
八年前,我第一次见到沈青瓷的时候,她刚被师父收入门下。 她扎着高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服,手里攥着一本翻得卷边的《文物修复图谱》。